穹曲灰线,绕山势蜿蜒影绰,半点殷红,浮薄雾浅笑而出。那是否是如红梅般瘦骨嶙峋却又清高孤美的花儿?思绪间,车轮乍响,破风而过,那星星点点殷红,竟如孩童般迅速“生长”,刹那间回觉时那抹殷红已变得极高极远。它树干如石砌高柱,它枝桠如巨伞之架,它花朵如古钟坚实,它绝无那红梅凋谢之时“零落成泥碾作尘”的柔弱。这,就是被奉为英雄之花的“木棉花”。
木棉之美,美在如水墨画卷,万般苍郁一点红。日掩星辰,浓雾渐稀之时,木棉花如身段妖娆的西域舞娘,红妆素裹,顾盼娉婷。有的轻轻摇曳身姿,斜向山谷,不顾那山涧深深,草莽郁郁,力争让这一树朱华别致耀眼,力压群芳;有的撩动艳红衣裙,跃动在山路的上方,似迎客松般俯身拥抱每一位来人。待到日升天顶,烈日逼人之时,木棉之美少了一份骄傲,多了一份坚毅。它腰杆挺拔,红缨束发,恰似京剧里俊秀阳刚的吕布;它铁背龙脊,箭臂血花,仿若那英勇逝去的吉贝先人,仿佛在说:“那些不能打倒我的,终将使我强大。”晚来山风习习,星辰烁烁。落日的脚步踏过一个又一个山头,吻过一株又一株的木棉花,渐渐收敛起日光的冽气,铺散开黑夜的静寂。在晚霞的余晖中,木棉染上一层温柔的淡金色暖光,听归来的鸟儿呢喃着,向皎洁的明月低唱。
木棉之美,美在古往今来的美丽诗篇中。有的将木棉比作深沉爱情的象征,如彭羡门《广州竹枝词》中描述“木棉花上鹧鸪啼,木棉花下牵郎衣。欲行未行不忍别,落红没尽郎马啼。”;有的称颂木棉的英雄气概,如明朝屈大均《南海神祠古木棉花歌》中描述“粤江二月三月来,千树万树朱华开。有如尧时十日出沧海,又似魏宫万炬环高台。复之如铃仰如爵,赤瓣熊熊星有角。浓须大面好英雄,壮气高冠何落落。”;有的将木棉比作那血染沙场的战士,与苍凉的大山形成鲜明的对比,如《木棉红于二月花》中描述“孤鸾终抱木棉恨,花环凭吊老山苍。”木棉之美,如朝之红霞,夜之薄雾,深浓浅淡皆相宜,令人如品清茶,甘甜与苦郁皆得,口齿间余香绕齿,回味无穷。
木棉之美,美在智慧超群,铁骨铮铮。日复一日,木棉生长在苍莽的大山中,忍受山间冷风,浸染山间湿雾,争夺山间烈阳,扎根山间岩土,无人细心呵护,却开得愈发茂盛,红得愈发艳丽。它于岩土中汲养分,它于万木中拔头筹。它不惧辛苦,奋勇向上,它将磨难踩在脚下成为垫脚石,它将机会紧抓手中化作根与叶。自然环境逼迫它,是它的坚定信念与生存智慧,让自然环境成就了它。
花之绚烂,花之寿短。过了三、四月,木棉树也将渐渐褪下红妆。树下偶有老妇将木棉花拾起晒干,做成清香的木棉花茶。也许到那时候,再次行驶于这条公路的时候,窗外的风景也将少了一些色彩与心动。但那挺拔的身姿,宽阔的树冠仍在时时刻刻提醒着我这就是英雄之花——木棉。